第18节(1 / 2)
也许是早就有了预感,江有枝觉得自己的脚步变得虚浮起来。
搭上出租到了第一人民医院,她不断祈求师傅开快一点,最后终于走上电梯,推开病房。
开门的一刹那,她看到沈岸。
他也是来看望的,手里拎着热水瓶,应该是要去打热水。
江有枝立刻移开视线,走进病房,看到病床上那位老人,发现他竟然已经这么瘦了。
也许是看到江有枝,杨老露出一丝笑意,刚想开口,却开始剧烈咳嗽起来。一旁的护工见状,立刻上前给老先生吸痰。
良久,杨老睁开眼,浑浊的眼澜里,终究还是挤出一些生气来:“今年的京都——太冷。”
“老师……”江有枝趴在床沿,半跪在地上,觉得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今年的京都太冷。
雀儿没有熬过去。
“我有个女儿,”杨老看着她,声音迟缓,好像生锈的齿轮,转不动了,“她是个军人。”
江有枝看着他。
“一个女娃娃非要去边关……她还那样年轻,还没谈朋友。”杨翼挽也看着江有枝,似乎在透过她看自己逝去的女儿,“她被埋葬在一场雪崩里。”
江有枝开始哽咽,发现在生命面前,自己怎么也说不出话来。
仓央嘉措说,人世间除了生死——
杨翼挽的妻子已经离世,女儿也牺牲,他没有亲人,来看望的人却有很多。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,像个普通的老人一样躺在病床上,似乎在回忆从前的事。
“丫头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“丫头啊。”
杨老又叫了一声,江有枝才意识到他并不是在叫自己。
杨翼挽张了张嘴,眼神没有聚焦,没有再说话;几个护工上去给他换氧气瓶,动作娴熟而迅速。
她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。
江有枝没有回头,只是静静看着自己恩师这双苍老的手——拿画笔的手和拿枪的手都会生起很厚的茧子,位置不同,但是它们都代表着同一种信仰。
她老的时候,手应该也是这样。
并不白净,而是像一盏用旧了的老茶壶,上面满是茶垢;年岁久了,白开水放进去,再倒出来,也能溢出满室茶香。
身后的人就这样静默站着。
她也没有动。
“老先生需要休息。”杨翼挽的主治医师摘下手套,对病房里的几人说,“请几位回避。”
病房的门缓缓关闭。
急诊科,好像病魔的到来那样猝不及防;走廊上,白炽灯散发出煞白的光,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,一个护士推着手推车缓缓过去了。
江有枝坐在走廊的座椅上,低着头,一串玉石手链出现在她面前。
“昨天,你忘记把这个拿走了。”也许是因为走廊上空荡荡的,他的声音传过来,好像远方的钟磬。
江有枝没有接。
恍惚间,她的呼吸有些错乱;只是那一抬眼,所有的情绪都饱含在里面:“你骗我。”
沈岸的背后就是那一盏灯,他的轮廓如鸦色漆黑,好像该隐张开了翅膀。
喉结上下一滚动,他并没有说话。
江有枝站起身,大步向屋外走去。太冷了,风吹得她头皮发麻,好像世界在这一刻变成了冰窖。
她转过身,站在冷风里,推掉他递过来的一件大衣:“不用,你自己穿上。”
他依然没有说话。
这一刻,天地好像只剩下了两个人。
“沈岸。”她的鼻息喷出来,形成白雾,逐渐凝结,又逐渐消散在空气里了,“手链给我。”
他伸出手,二人的手被一条手链相牵连。
她没有用力,他也没有意图松手。
只是一瞬间,二人一起松手,这串珍贵的玉珠手链散落在地上,滚了一地。
“你骗我。”她往后退了一步,并没有弯腰去捡,“为什么?”
他抿了抿唇,最终还是没能说出那句:“我没有骗你。”
她深吸一口气,拳头攥紧,眼边赤红:“温锦书根本就没有去看你爷爷。沈岸,你为什么要弄一条假手链来骗我?”
他没有穿上大衣,身影显得很单薄。
沈岸走上前一步,想去抱她,没有意外地,他被推开。
他舔了舔后槽牙,声音轻轻:“小枝……”
“你现在在想,是谁泄密的,对不对?”江有枝吸了一口气,冰凉的,灌进肺里,“不用猜了,我听到了你和沈爷爷的谈话。”
沈岸呼吸一凝:这么说,其他的,她也听见了。
“你别露出那样的表情,我不需要怜悯。”江有枝的头发被风吹得扬起来,在风中漫散开来,面容上,她一双眼在黑暗中显得光点斑驳,“你也不需要因为可怜,强迫自己跟我在一起。”
“……你冷静一点,小枝。”他好像真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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