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卷(30)(1 / 3)
老爷子哼一声。过了好半天,叹道:从你小时候就知道你犟,但犟成今天这样是爷爷没想过的。
关容听出他声音里的疲惫,也是此时才真的发现,他老了,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消失。老爷子说:我是不行了,没什么东西能给你,你要还像这样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不回家,以后家里没一样东西是你的。
家里没有一样东西是我想要的。关容说。
老爷子笑一声:是,我这老东西你也不想要。
关容说得平静:如果不想要,我断绝完跟关家的关系就应该走的。
你小时候我们骗你你妈不在了,你心里梗着我知道。上一辈的恩怨复杂得很,大人们也是选择了一个对你好的方式。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你懂。
关容要开口,关老爷子抬手阻止了他:我已经老来要死了,就要去见你奶奶,你现在又有了个弟弟,我现在想通了,去你妈那边也不错。她生意做得好。
沉默很久,关容说:爷爷,我三十岁了。不是在讨论父母离婚跟谁的年纪。我跟关理早就没关系了,他家里的东西给谁不给谁我都无所谓。
关老爷子摇头:不是这么个说法。你三十了也还是个小孩子,你回来跟杨家那姑娘结婚,你爸那边我去说。再怎么样你是我大孙子。关系哪能说断就断。
关容忽然问:还去卫生间吗?
关老爷子不说话了。
等人真的睡下,关容给陈越持发了条短信: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讲?
世界
关老爷子住了几天院,关容始终在病房守着,只偶尔龚原中过来的时候才回去换洗。
他时不时打开手机界面,一看到陈越持那天晚上的回复就再没有办法说话。
不要紧,等哥空了再说吧。
好像一直都是这样。关容不开口,陈越持就不追问。陈越持一直在等他开口,关容明知这一点,可越知道越是无法开口。
关老爷子出院之后说需要人照顾,龚原中又忙着,关容于是回s大陪他住。期间下沉广场的拆建项目开了标,是一个从前名不见经传的公司,背后的大股东是庄华。
结果下来之后,庄华通过龚原中问了问关容的意见,关容应:我没有意见。
官方文件下来催促商家搬迁那天,关容收到几通电话。第一通是阿初的,她向来直接,电话一通就说:听说下沉广场要拆了,小姐妹跟我说敏姐的酒吧已经提前关了?
是。关容说。
第二通是妹妹的,接通后沉默许久才开口:关老板,我今天看到敏姐的酒吧已经关了。其他人也在准备了。我去问了问,他们真的要走。
关容应:嗯。
然后是龚原中,说得很简短:我去接阿敏,但是他们已经提前走了。
最后是一条短信,敏姐发的:阿容,我们走了。有空来家玩。
语言真是奇妙,关容忍不住想,这句来家玩显得这样模棱两可,关系很好很熟可以这样说,关系疏远也可以这样说。他却分不清自己现在跟敏姐是哪种。
他看遍了通话记录,又把短信通通翻了一遍。没有陈越持的。
关老爷子拄着拐杖走到他身后:怎么这么失魂落魄的?跟老不死的住久了烦了?
关容没出声。关老爷子说:你去照照镜子,看看你的眼睛,黑眼圈比眼睛大。
从窗口能看到那条长满法国梧桐的路。关容想起那一回,也是站在这里,他看到陈越持骑着自行车停在路边发呆。
他找借口下了楼,在陈越持能望见的楼门口抽了一支烟。
合拍的床伴离开的时候总是悄无声息的,这是人与人之间难得的默契。就像现在这样。应该感激。
他忽觉轻松。
这才是他从前所熟悉的与人的相处方式。再多的特别最终走到沉默分别的时候都不再是特别,意外而已。
他只需要等待这段时间的梦境消失。
睡到半夜又梦到陈越持,关容坐起来再无法入睡。后来他干脆起身,悄悄出了门。
沿着居民楼旁边的梧桐路走一遍,绕出校门,绕到下沉广场附近的小公园。上了山顶,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,下山回家。
这段时间陈越持住在敏姐那里,他的行李本来就不多,这屋里属于他的东西早就陆陆续续被带走。进屋时关容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气息,是在陈越持住进来之前就有的气息。
原来他一直没习惯身边有陈越持。
他一眼看到阳台上晾着着床单和被套,有很好闻的洗衣粉的味道。推开陈越持的屋子一看,床上的东西都被拆得干净,被芯叠得整整齐齐。
关容和衣躺上去,双眼直直往上看。黑暗的潮水慢慢从天花板边缘退去,光影的界限逐渐分明,关容看到天花板上有一块痕迹,是雨水浸入墙体留下的花纹。像一朵云。
他在天亮之后给爷爷打了电话,说自己今天不过去,又叮嘱保姆做了爷爷能吃的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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